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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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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我來當你的師父。”◎

顏隙還想要再問。

然而門外站著的可不止他一個人。

沒等他開口, 其他丹修就已經爭先恐後地討伐起徐沈雲和唐姣了。

“合歡宗竟是如此無禮嗎?”其中一個說道,“破開大陣一句話也不解釋?”

徐沈雲神色不改,說:“關於是誰更無禮這件事, 我不欲爭辯。我們如今要去向珩真君請教一些事,如果真的有必要解釋的話,我會跟他解釋的, 希望你們不要阻攔。”

所有人都看到了,唐姣在煉丹的過程中沒有做出任何違規的行為。

可她就這樣被珩清輕描淡寫地淘汰了,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如果真的要說無禮,恐怕是藥王谷這邊更加無禮。

這些丹修一時間被說得啞言。

就在這時,像是為了印證徐沈雲的話一般,一個弟子適時地出現。

他拱手說道:“二位, 珩真君有請。”

徐沈雲微微頷首,示意唐姣先走,緊接著也邁開步子, 說道:“借過。”

眾人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過去, 畢竟淘汰了唐姣的也是珩清,他的地位在整個藥王谷來說, 甚至比剛上任不久的谷主權勢還要高,他來要人,他們總不可能不放吧。

與顏隙擦肩而過的時候, 唐姣朝他做了個口型:“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顏隙瞥見她眼角還泛著紅色,眼睛濕漉漉的,像是小鹿, 不知道方才發生什麽了。

難道她哭了嗎?他感到了些許茫然。

為什麽?因為她被淘汰了?她不甘心嗎?

顏隙有些不能理解, 對於他來說, 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證明自己,所以他認為唐姣也有無數次機會能證明自己。他是愚鈍的,冥頑的,對情緒的變化實在難以感同身受。

反正還有下一次,何必如此糾結這一次呢?

修真者的壽命漫長,不比凡人蜉蝣般的短暫,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顏隙想要這麽告訴唐姣,但是唐姣在他面前只停留了短短一瞬,很快就轉過了頭,似乎不太想讓他看到微紅的眼眶,他只看到她和徐沈雲離去的背影翻騰成火紅的海潮。

唐姣和徐沈雲跟著那名弟子離開後。

拐過熟悉的回廊,走進人跡罕至的小道,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傳送陣映入眼簾。

這個傳送陣和唐姣以前見過的都不一樣。

它......上了鎖。

整個傳送大陣都被鎖鏈裹得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

強勁的真氣在鎖鏈上游移,若是強行破開恐怕會遭到反噬。

見到唐姣的神情疑惑,那名帶路的弟子習以為常地取出了一枚鑰匙,一邊去開鎖,一邊解釋道:“珩真君不喜歡別人貿然進入他的洞府,所以這裏一般是禁止入內的。”

正說著,鎖已經應聲而開,弟子側身說道:“二位請進吧。”

唐姣看他那副模樣,似乎是不準備進去,於是問道:“你不和我們一起進嗎?”

“方才也說了,真君不喜歡別人進入他的洞府,如果不是有緊要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進入洞府,就算是我也不例外。”弟子苦笑兩聲,說,“二位進去之後,千萬不要隨便亂碰裏面的擺設,也要註意談話的時候不能離真君太近,否則他會大發雷霆的。”

這個珩真君,規矩還真是多。

唐姣懵懵懂懂的聽了,和徐沈雲一道步入了傳送陣法。

眼前的景象再次出現的時候,她又被狠狠震驚到了。

原來陣法直接將他們兩個傳送到了一個房間裏,這房間素白,地磚澄澈如鏡,不見一點灰塵,整個房間裏沒有別的東西,就只有一個衣櫃,櫃子上貼著張紙條,其上寫著一行大字——“不更衣者,不允許進入洞府”,打開衣櫃,裏面果然疊著許多的白袍。

徐沈雲走過去,用真氣探了一下白袍,說道:“這上面有進入陣法的法決。”

還真是不換不行啊。唐姣的嘴角抽了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沒辦法,到了別人的洞府,就遵守別人的規矩吧。

她和徐沈雲脫下外袍,換上衣櫃裏的白袍,櫃子背後有一扇門,他們換好衣服之後再往門的方向走去,果然感覺到了那種隱隱約約的吸引力,白袍上的法決開始發動,覆雜的光紋閃爍。雖然難以相信,但是珩清還真的不惜將這麽覆雜的法決用在這種事上。

有了白袍上的法決,兩個人很順利地通過了陣法,進入洞府。

天地曠闊,白色的玉階從唐姣的腳下筆直地綿延到殿門,日與月懸於飛檐之上,各立天際兩側,肅風將流雲勾勒成奔騰的蛟龍,視野被黑與白所充斥,這個洞府不似藥王谷裏的任何一種建築,它像是世外桃源,鑲嵌在藥王谷之外,唯一的聯系就是傳送陣。

這個洞府當然不止眼中所見的那般渺小。

只是唐姣和徐沈雲走上玉階的時候就發覺了,兩側有真氣構築成了屏障,用以防止進入洞府的人隨便亂跑,若要解釋珩清這番舉動的用意,大概是“辦完事就趕緊走”。

唐姣忽然想起了徐沈雲之前說過的。

珩清對大多事情都不感興趣,一心撲在煉丹上。

她有個師姐曾經試圖接觸珩清,結果珩清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現在回想起來,她的那位師姐還真是......勇氣可嘉。

行至殿前,唐姣看到白玉牌匾上寫著:同輝洞府。

除了這四個字以外,在牌匾的正下方還浮著一行特地放大加粗的字體。

“本人正在沐浴焚香,還剩下:三十息。”

再往下還有一行小字:等不了就走。

再再往下還有一行小字:白袍扔掉,禁止放回櫃子。

等唐姣掃完這幾行字的時候,第一行字已經變成了“還剩下:二十五息”。

說到時間。唐姣暗想,珩清當時好像也就出來了一會兒吧?她不知道是不是珩清把自己送回房中的,就假設是珩清把她送回房中的,從他出現、宣判她淘汰、她昏倒,到送她回房中,對珩清來說最多也就花了四十息,就這短短一會兒,他跑回來沐浴焚香?

她算是明白了。

這位珩清,珩真君,怕不是有潔癖。

他壓根就不是什麽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品行高潔,厭惡人情世故。

他就是單純的,不喜歡人。

所以在丹修大會上迫不得已現出身形的時候,他也是穿得嚴嚴實實的,恨不得將渾身上下都藏在衣服裏,辦完事情,將唐姣往屋裏一扔,就火速跑回洞府開始沐浴焚香。

不過,這點時間足夠沐浴焚香嗎?

唐姣再擡頭看那行字的時候,發現那行字已經消失了。

是時間真的變快了,還是她的錯覺?還沒等她想明白,殿門就已經敞開了。

門前浮現一行新的字:一個一個進來。你們自己商量誰先來。

唐姣和徐沈雲對視了一眼,問道:“大師兄,我們誰先進去?”

“你去吧,畢竟是你有事找他,大陣的事情不重要,可問可不問。”

徐沈雲說完,似是知曉唐姣心中的不安,又道:“放心,我就在這裏。”

如今身處九階真君的洞府中,無論是交談還是行事都有所拘束,遠不比外面輕松。

明明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的心安定了下來。

唐姣朝徐沈雲笑了一下,說道:“師兄,我去去就回。”

她邁開腳步,跨過門檻,進入珩清的洞府。

大門在背後緩緩合上。

和想象中不同的是,洞府內竟然很有人情味。

每隔十步就有一盞星石燃燒的燈,溫暖的黃色將黑暗驅走,唐姣循著星燈前行,漫步在光潔無塵的白色地磚上時,仿佛行走在湖上,燈光將水面燒灼出一層層淺淡波紋。

沒過多久,她就見到了珩清。

珩清站在無盡白色之中,雙手環胸,靜靜地望著她一步步走過來。

他身上明顯不是唐姣之前看到的那一身,但穿得還是那樣密不透風,裹在手套裏的手指在臂彎間輕敲,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不經雕飾,隨意地垂在腰際,如同披著夜色。

珩清先開了口。

“唐姣。”

唐姣立刻回想起了他那句“你淘汰了”,渾身一個激靈。

幸好他這次不是要說這句話,而是:“我之前聽到朱晦然和他弟子交談,他弟子說你聰明機敏,基礎紮實,心思細膩,在煉丹一事上很有天賦,手握春山白鶴鼎......”

燕宿是這麽誇她的嗎。

唐姣聽得耳根子都要燒起來。

“所以我以藥王谷的名義邀請你參加丹修大會,想看看你到底如何。”

如果她沒猜錯,雖然珩清沒露面,但他一直關註自己在丹修大會上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裏,唐姣問道:“珩真君親眼見過之後,覺得如何?”

“勉強過關。”珩清毫不避諱,直言道,“天賦不比顏隙,經驗不比梁穆,計謀不比樓芊芊。一開始我絲毫不理解春山白鶴鼎為何認你為主,在地域中的時候也是,你完全沒必要救下顏隙,為此還浪費了許多時間,從那時候我已經對你有些不感興趣了。”

“至於第三考核,被遮蓋在那三人的光芒之下,你的表現仍然不亮眼。”

唐姣被他數落得一文不值,心裏無名火直冒。

不過她沒有回嘴,而是等著珩清的那句“但是”。

“但是。”

來了。

唐姣豎起耳朵。

“直到你強行掩蓋住炸鼎的事實,取出丹藥的那一刻,我才發現了原因所在。”

當時的珩清,已經看了很久。他覺得自己似乎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費了太多時間,有這些時間,他還不如去煉丹,和顏隙相比,唐姣壓根就沒有發揮出爐鼎的最大效用,可惜了天品法寶,竟然白白地浪費在了一個四階修士身上,而她還懵懵懂懂沒有察覺到。

唐姣炸鼎了。

他也徹底失去了興趣,準備收回目光。

然而,就在此時,唐姣竟然極力壓制住了炸鼎的動靜,將毀損丹藥取了出來。

在珩清看來,這是兩件完全相反的事情。

掩蓋炸鼎的動靜,是為了不被淘汰。

而取出毀損的丹藥,就很容易被發現,最後還是淘汰。

她到底想做什麽?

珩清原本想要收回的目光一頓。

他看到唐姣將真氣捏成了細細的一縷,逐漸貼近那枚毀損的丹藥。

和在場的其他丹修不同,珩清幾乎在唐姣做出這個舉動的同時就已經察覺到了她的意圖,不是朱晦然等人的目光狹隘,只是,想要將丹藥中毀損的部位剝離,再繼續煉下去,這種事情簡直是不可思議,也絕不可能實現,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有往那方面去想。

誰在剛入門的時候沒有過這種幻想呢?

如果哪一步做錯了,撤銷這一步再做一次就好了。

珩清一時不確定唐姣是不是想孤註一擲。

所以他耐下性子等了片刻,直到唐姣快要徹底剝離的前一瞬,才出手阻攔了她。

這時候他已經可以完全確認了,唐姣不是腦子一熱,而是她真的能做到。

“若是這件事擺在明面上,整個丹修界都會為之震顫。”珩清輕描淡寫地說道,瞥了唐姣一眼,“你不會願意自己隨時都被這個丹修、那個丹修綁架過來綁架過去吧。”

等是為了確認她到底具不具備他露面的理由。

而阻攔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知曉她有這種底牌。

聽了這麽多,唐姣只想說一句:“所以你就當眾宣布我被淘汰了?”

珩清莫名其妙:“不然?”

“有沒有可能,不是所有的丹修都和珩真君你的性情一樣,願意幾十年如一日的蝸居在洞府裏。”唐姣忍著怒氣,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明白真君的意思,這種淘汰其實是保護,對吧?我倒是沒關系,再如何痛苦調整一下也就緩過勁了,但合歡宗呢?我是代表合歡宗參加丹修大會的,世人只知道合歡宗有史以來第一個參加大會的弟子被珩真君親自宣布淘汰了,他們會認為她犯下了巨大的錯誤,進而將偏見加在合歡宗頭上。”

她怒火中燒,劈裏啪啦講了一堆,珩清聽完,卻還是那副冷漠的樣子。

他說:“哦。”

又說:“那你退出合歡宗吧。”

唐姣楞了楞,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珩清,“啊?”

她白說了?

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聽明白她在說什麽啊?

“我說,既然如此,你就退出合歡宗。”

頂著唐姣的目光,珩清甚至又重覆了一次,緊接著說道——

“加入藥王谷,我來當你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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